温州摄影家 >> 贺延光老师在拍者网的讲座
 
 

贺延光老师在拍者网的讲座

    我没有上过什么学,我利用这个机会主要谈谈我搞新闻摄影,但是我干的比较晚,现在想一想我29岁才开始干新闻,29岁之前中学毕业想当兵,兵没当上,插队。在这之前是红卫兵,后来初中毕业,非常高兴,为什么非常高兴呢?我读书学习不算好,压力很大。我是从内蒙搬到北京,给我分配到了一个分班生其中的班里面。所以再加上我早上了一年学,实际我比我的同班同学至少要小两岁,有的还读过两次。所以文化大革命开始,考高中的时候开始搞文革,我加入红卫兵,因为不考试了,毛主席挥手我前进。我还做过我们学校红卫兵的代表,那时候人都疯了。但是我当时不觉得疯,从内心里面横扫一切牛鬼蛇神。我见过*他老人家,我们在东头,那天他走到天安门城角,拿着帽子挥手,我是近视眼,看不清,影影绰绰。但是感觉毛主席他老人家能看到我,无尚荣光。后来我们到天津,那时候天津的红卫兵刚开始搞起来,北京的红卫兵耀武扬威,把一个教堂传教士们的袍子弄到小院里面点火,周围的居民敲锣打鼓支持红卫兵的革命行动。后来我北到哈尔滨,南到井冈山,上海等等,我和我的同学走了不少地方,我们红卫兵串联吃饭、坐火车不要钱,谁敢要钱啊?那时候也拍了一些照片,我们家里有一台旧照相机,我十几年前写过一篇旧照相机的故事。那里面都有。


    但是现在想起来,我们这些朋友和同学到韶山、井冈山、武汉长江大桥合影,到此一游,但是我同来没有想过拿照相机照相。那个时候照相机是非常奢侈的,一般人家里没有照相机,我们家有一台,但是仍然都作为玩具。以后到黑龙江插队去,我连照相机都没有带,插了两三年队回北京以后突然想起来把照相机带上。但是那时候胶卷也比较贵,就和几个同学,非常好的朋友,礼拜天偷偷的钻到野地里拍张纪念照,还不敢跟别人说,因为胶卷没有,你给谁照,不给谁照,那样会得罪人。我们抱着冲锋枪做出非常威武雄壮的姿势做留念。直到有一天我们房东老太太看到我给几个朋友照相,说能不能给她的孙子和孙女照相,小孩子嘛,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说不能呢?你是住在人家那里,我说没有问题,我以为客气话,人家老太太认真,上炕,打开柜子在那里翻衣服,拿了两件新衣服出来,我心想坏了,因为没有胶卷,你又不能说没有胶卷,我记得很清楚那两个小孩站在雪地里流着鼻涕在那里照相,我就一张一张的照,因为没有胶卷。我想混过去吧,但是老太太老追着我要照片。后来实在躲不过去了,我说胶卷弄到佳木斯市冲洗冲坏了。后来回到北京工厂,在工厂呆了六年的时间。这么多年我经历了好几件事,但一直觉得照相机就是一个玩具。直到1976年天安门事件。


   我们参加天安门事件看到几万人、几十万人、上百万人在天安门的场面,*纪念堂那里是一片松树,松树上都扎满了白花,人们当年是把周恩来和*当成一个符号。所以大家也不顾一切的解释,在那种场合下我突然想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拍个照片多好,回家拿照相机又找同事借了一台照相机,两台照相机我一共才拍了三个胶卷,后来我们看到的天安门事件的照片都是业余作者拍的,我比他们要更业余,不知道快门,只知道大概可以照出影来。拍了一些照片,几天以后*宣布天安门事件为反革命事件,有组织、有计划的反革命暴乱,全国开始清查,我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好,把胶卷上交了一部分,剪掉一部分藏起来,藏到我家一部分,藏到朋友家一部分。但是直到1976年5月5号晚上我觉得不行了,我在劫难逃,赶紧到另外一个单元的朋友家把胶卷要回来,拿回家在炉子上烧掉。现在我们说多可惜啊,但是那个时候那种形势,不那样是连累很多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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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两年以后天安门事件正式平反,在天安门平反的前一个月左右,报纸上开始发表为天安门事件呼吁平反的文章、诗歌悼念。《中国青年报》发的最早的天安门事件照片是王文澜和王文波拍摄的照片。所以当时天安门事件正式平反以后,之前爱好者们把自己拍的照片集中起来。编辑了一个人民的悼念摄影展非常轰动,我去展厅没有我的照片,我突然感觉到照片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,这个展览对我影响非常大,也是让我走向专业岗位的原因。


    还有就是在八十年代初军事博物馆有一个展览叫《老战士展览》,就是共产党队伍里的摄影前辈,在战争年代拍的一些照片。当然他们那时候器材也是比较简陋的,应该说水平也不是多高,尤其我们这些年看到国民党系列摄影记者拍的照片,共产党在这方面至少是从技术上比他要差一些。所以头几年我和一些朋友聊天,有的搞专业的朋友就说新闻这个东西拍个影就行了,就怕你拍不上,只要有个影你不要管它模模糊糊,影影绰绰就行,我说我反对,我说业余作者在现场能把一个重要新闻抓下来是很不容易的,是很值得鼓励的。但是一个职业记者在现场或者我们发烧友在现场,我们比较高级的发烧友在现场还是要求你把照片拍好,能不能拍好,能不能拍的最好,大家都有照相机了。你不能拍的最好的话很可能就被淘汰了。


    所以这两个影展对我影响非常大,后来我从北京青年报调到北京团市委干了两年的时间,北京青年报要复刊,正好我实在不愿意在机关干了,我就要求去当记者,为什么要求去当记者呢?因为我从小受的革命教育就是关心国家大事,上山下乡毛,主席挥手我前进,使我当时这种状态也很自然的比较关注这个社会。


    所以后来北京青年报复刊我要求去当摄影记者,今天摄影爱好里面有多少人,拍的都是一流的照片,那就是拍照片的人很少,机关的人都知道我会拍照片,我当记者就不敢蒙事了,当时一台相机还要经过市委批的,买个沙发和电视那费劲了,我当了摄影记者我得学习了,我们到文化宫去听课,有一个老师在讲,我记得非常清楚讲拍黄浦江的野景,灯光一亮,黄浦江的船来往拉,出各种各样的线条,拍照片时统一灯亮,然后用无线电要求船走来走去,摄影师可以调动千军万马,你看照片很漂亮但是一般人还拍不了。我们后来看《解放军画报》的照片,部队的伞兵飞过长城拉出很漂亮的线来,一般人能拍的了吗?让他那么威,中国的摄影始终是这样的。我刚当摄影记者的时候仍然走这个路,因为我们摄影算新闻意识形态,我们这个国家对意识形态抓的是最紧的,所以意识形态是过去的摄影,我后来总结了八个字“领会精神,组织画面”。我第一次见报社的记者拍照片就是在五七干校,当时叫东方红五七干校,有一天领导说人民日报的记者要采访我们班长,大家做准备,扫院子,干了三天,领导来了以后把我们几百人弄到地里,从上海牌小汽车下来两个摄影记者,他们就要求我们几百人在冬天的田地里走出之字型的图案来,据说构图好看,一遍一遍就跟拍电影是一样的。但是我们那个时候没有怨言,至少我是没有怨言配合党报工作。无尚光荣有什么怨言,没准还能见报,一边一边的折腾几个小时。过两天领导又通知大家说人民日报来电话拍的不理想,改天再来一边。


    这是第一次见到报社的记者,所以我到中青报以后正好是夏天拍暑假生活,我也是在办公室画草图,这么拍行不行征求意见,行,我就到现场找个胡同,找一些过暑假放假的孩子,你这么干,你表情再笑一笑,不胜其烦。我拍第一张见报照片是劳动模范,当时他是一个模范人物,劳动模范25岁,当时我拍照片,让他刻萝卜花,他技术很高,旁边还找别的厨师,另外打一个灯,把侧光打出来,我拍的累,看的人也很累,就这样我在中青报见报的一张照片,高兴坏了,我的照片能见报了。